怀念的味道
2009-08-05 16:47:44
什么食物最好吃,不同的人有不同的回答,但可以肯定的是,人们喜欢的食物往往是幼年时吃惯了的食物。
新加坡人离开家乡的时候,往往最怀念的是炒粿条和鸡饭,新加坡人对鸡饭的热爱,却是中国人无法理解的。中国人如果吃鸡,不管是炒鸡炖鸡,通常是要一整只鸡,鸡饭上面的几小片鸡肉,让人觉得很寒酸,并且也往往吃不饱。
这其实和气候有关,新加坡气候炎热,人们消耗的热量少,因此胃口也就小,在此地生活久了,胃口也都变小了,吃东西也会变少,一碟鸡饭,几片鸡肉,也就满足了食欲。
人想念家乡的时候,除了对亲人朋友的思念,对季节变换的思念,故乡风光的思念,很重要的一项就是对食物的思念。有些甚至是幼年时并不是很喜欢的食物。
譬如大饼子,玉米面做的,有时掺点豆面,下面脆脆一层锅巴,上面是嫩黄的玉米饼子,小时候没觉得好吃,因为我们家经常有奶奶从上海寄来的富强粉(高级的白面粉),多数的时候是吃馒头或者大米饭。学校里的食堂会卖大饼子,那时候大饼子是两分半一个,馒头是四分钱一个,每次吃饭的时间过后,到处都是丢弃的大饼子。我们家那时候还养鸡,每天都捡很多大饼子回来喂鸡,捡大饼子很好玩,很容易捡到所以就很有成就感。
小时候觉得奶油蛋糕是很高级的点心,很难吃到,现在可倒好,反过来了。奶油蛋糕随便一个面包店都有卖的,可是看到奶油就觉得很腻。想吃大饼子吧,却连玉米面都买不到。
回国的时候早就忘了大饼子这茬,因为好吃的东西太多,只想饿上几天让胃口空下来,一局又一局的饭局只让人发愁,等一回到新加坡就又想起来了。
很多普通的食物,在新加坡却只能思念,譬如麻花,譬如烧饼,糖酥饼,绿豆糕,新加坡的老婆饼或者碰饼跟酥饼很像,不同的是在中国买酥饼,是买刚出炉的,还很烫手的,吃到口里满口喷香,而面包店里的老婆饼,不知摆放了多久,香气早已散去,既不香也不酥。油条也有,也是同样的问题,通常都没有刚出锅的。
上次回国,一下飞机,妹妹在北京一家餐馆招待我们吃油条小笼包小米粥等,很普通的食物,却是在装潢高档气氛优雅的餐馆吃的,因此价格不菲,不过吃得很香。
回国看到什么都是好的,有卖烧饼豆腐脑的,感觉很新鲜,也马上买来吃,眼大肚子小,买来都吃不完。
每次回国都赶在冬天,因为新加坡一直是夏天,想感受一下不同的季节。如果是夏天,就有更多的蔬菜水果可以享受,瓜果梨桃都下来的时候,总是有许多选择,先说桃子,久保桃很棒,一掰就分成两半,轻轻一撕皮就剥开了。咬上一口,甜美的汁液在口中迸射开,让你充分感受人生的美好。
香瓜也是新加坡没有卖的,因为太容易腐烂,相信是无法运输。每年夏天,进程的农民或者小贩拉着一车车的香瓜让人随便挑选,多数的时候我们一买就是一大袋,有的人吃太多香瓜连饭都不想吃了。
夏天的时候买蔬菜也有很多讲究,黄瓜要顶花带刺的,茄子要又小又嫩的,油豆角要没有斑点的,都是农民一早下天里摘的,然后当天运到城里出售,如果黄瓜的刺碰掉了一些,花掉了,或者茄子长得大了点,或者有点蔫,就很难卖掉了。新鲜的茄子有着天然油亮的光泽,光洁的表面好像婴儿的皮肤,让人一看就爱。
油豆角炖排骨或者炖土豆,都是非常好吃的菜,油豆角是只有哈尔滨才出产的,也许油豆角的生长需要哈尔滨那样的气候条件吧。每次有人去北京,我在北京的亲戚就让人带油豆角,不过油豆角也是真好吃,把油豆角比做千金小姐,其他产地的豆角只能做丫鬟。
哈尔滨很有名的是红肠,其实哈尔滨的红肠做法是来自俄罗斯,上次我在伯伯家里吃到从俄罗斯买回来的红肠,跟我们哈尔滨的红肠味道没有任何差别,伯伯年轻时在苏联留学,因此相信喜欢吃红肠也是那时候吃惯了。不过我一点都不想红肠,因为回来或者每次有人过来,都带许多红肠,我老公和儿子还很喜欢,我却吃腻了,不吃也不想。
小时候每次到松花江野游,都要买红肠面包和汽水带着,那时候在外面就餐不像现在这样方便。
当然啦,哈尔滨人喝啤酒是很有酒量的,经常是拼起来不要命,当然中国的酒没有什么税,很便宜谁都喝得起。夏天的时候有人喝啤酒像喝凉开水一样。
秋林公司有一种果脯面包也非常好吃,面香果香融为一体,常常是许多人排队等着面包出炉,据说烤制有跟多讲究,必须是枣木制成的木炭来烤。大概这种面包的做法也是来自苏联。
最近我在做一些故乡的食物,腌渍了酸菜,下了大酱,这些东西按理都不难,难的是我在国内从来没有做过这样的事情。先是在网上搜索一大堆的相关信息,又打电话请教母亲。酸菜已经成功了,做了酸菜肉片汤,非常好吃,有趣的是搜索的过程中知道,德国人和日本人也喜欢吃酸菜,腌渍的过程大同小异。
下大酱的难度很大,之前已经失败了两三次,按照正规的做法,每年只有阴历的初八十八二十八三天才可以做酱块,放置几个月之后才能下酱,在新加坡必须对此加以改变,不然就别想吃了。因此我又加以创新,终于做出了成功的大酱,香气扑鼻。
营养学家说发酵食品对人的健康有利,日本人喜欢吃纳豆和大酱,因此他们比较长寿,纳豆的做法类似中国的豆豉,有一种健康保健品来自日本,叫纳豆,据说许多中风病人吃了都有好转,可是价格却是天文数字。日本的味噌在超市里有卖的,跟东北的大酱很像,比较淡一点,稍带点果香,做汤做菜放一点味道都不错,一袋几块钱,不能算贵。
但是有一个缺点,包装食品都不可能新鲜,大酱的魅力就在于他刚刚发酵好时散发出来的香气,如果放置一段时间,就变成陈酱了,也就没有那么好吃了,因此我费劲周折下大酱。
在发酵的过程中,必须晒到太阳的同时又不能淋到雨水,因此我做了一个透明的帽子给酱戴上,可是还不能直接扣在上面,因为大酱的水蒸气必须能蒸发,因此我蒙好纱布,把透明的帽子悬在大酱瓶上面,让他即透气,又能晒到阳光,还不会被小虫钻进去,万一下了大暴雨,雨水还不能进到酱里。如此高难度的问题被我解决了,因此很有成就感。说不定可以申请专利了。
先生问我是因为喜欢做酱的过程还是喜欢吃,我当然是因为喜欢吃才这么麻烦。谁想学我可以倾囊相授。
想吃什么,实在买不到是没办法了,如果能自己动脑筋吃到思念的味道,也是很有趣的一件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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